轻原

梦

那天梦见姥姥了。

她烧了一大锅油亮亮的大猪蹄子，似乎用老抽上过色颜色稍重，香气四溢。大盘子里摆了三五个，上面还撒了不少新切的葱花。
梦的一开始，就看她刚端出来。嚯，光是看见就觉得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。
虽然就现实来说，这个梦实在有很多不符合实际的地方。



姥姥有三个孩子，我大姨，大舅还有我妈。我妈是老幺，当时姥姥刚怀我妈的时候就开始咳嗽，一直咳到生产，我妈生下来就肺热，鼻子附近的皮肤较其他皮肤稍显红了点。
按理说，这样的孩子放在现在的情况，是不会被生出来的。

我妈说，她小时候就是个磨人孩子。常生病不说，吃饭也挑食。妈妈是不吃猪肉的，小时候邻居有个军官杀了猪，过年请姥姥姥爷一家去吃鲜猪肉，结果军官太热情好客，给我妈塞了好几块五花三层肉，她小时候又瘦又胆小，也不敢拒绝，忍着恶心噙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往肚里咽。结果回家后上吐下泻好几天，自此再没吃过猪肉。

我姥姥惯孩子，每次做饭给我妈开小灶。但我姥爷年轻时脾气急，猪肉可是最常吃的肉，不吃猪肉，这还了得？眼睛一瞪，啪地一放筷子，给她吃！不吃就掺进菜里吃！但胃肠是诚实的，她诚实的吃一次吐一次，后来犟如我姥爷，也不再勉强。

我妈不吃猪肉，影响到我也不吃。小时候在姥姥姥爷家那段日子，我还是吃猪肉的。豆角炒肉，土豆丝炒肉，蒜苔炒肉，每天早上姥爷去遛弯，还给我买一屉猪肉小笼包回来给我吃，那阵子还真是什么都吃。结果一被抱回家再抱回来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。我姥姥姥爷数落我爸妈，“看把孩子带的，猪肉都不吃了！”，但似乎是凭着隔代亲，我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被训，还好小时候我就挺懂事，要不保不齐养成个熊孩子。但我也继承了我妈的特技，菜里只要掺了一丁点猪肉猪油，都能立刻吃出来。

说回梦里，梦里大姨开了个按摩店，虽然我也没去过那种小按摩店，不知道里面的构造，但毕竟是梦，构造完全不科学。几乎没有过道的长长一条空间，摆满了按摩椅，过路都费劲。这店面与其开按摩店，不如开个服装店。我和妈妈进了门就侧着身走到姥姥身边，那桌子还是九十年代初常见的折叠桌，猪蹄子就摆在那。也没有米饭，似乎也不用就饭吃，我和妈妈就捧起大猪蹄开始啃，那味道还真不错。后来啃完了一只，我和我妈就要走了，俩人又侧着身子慢吞吞从按摩椅和墙壁的缝隙之间溜出去。

走到半路，我才想起我和我妈随身背的包没拿。于是和我妈往回走，遇上拿着包赶来的姥姥。梦里是冬季干冷的晴天，她穿了件夹袄，里面还穿了个白色小褂，叮嘱了我们注意安全就走了。



醒来的时候，我妈叫我吃饭。我平躺着不想动，说妈我昨天梦见我姥了。我妈问都梦见啥了，我按着梦里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讲。她有点难过，因为姥姥几乎不给她托梦，而这个月我已经梦见她两次，怕是老人家在下面还惦记我。

我妈问，你姥姥穿的啥？我说是个灰色的夹袄。我妈一想，嗨呀，那不是最后入殓的时候她穿的那件吗。

我想了一下，还真的像。

等过了年，母亲节前一天，就三年了。

想她。